一直以来汾孝秧歌是“下里巴人的把戏”,它并没有引起官员和文人士大夫的注意,所以没有具体的参考文献。近些年来,随着汾孝秧歌的普及和发展,其生存空间正在逐渐扩大,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它,但是它的起源与形成还存在诸多疑问。起源很难证明,只能在一些民间传说以及相关文字资料的基础上进行分析和证实。关于汾孝秧歌的历史渊源有以下几种说法:
一说为“插秧说”,“秧歌是中国农民在从事集体的农作劳动中,为了统一动作、减轻疲劳、增加速率,而集体创作出来的”。这一结论从起源学上对秧歌进行解释,即秧歌是插秧之歌。从劳动论的角度来说,农民在耕种的过程中产生了秧歌。
一说为唐代宫廷舞演变而来之说,汾阳城以西栗家庄、堡城寺曾是汾阳王郭子仪的饷田。堡城寺村历史上也叫郭太尉庄。郭氏家族中饷田的经管人,由长安来到汾阳后,将宫廷中流行的打击乐舞传到了栗家庄,并由此发展为汾阳地秧歌。汉以来,民间流传一种踏地为节,边歌边舞的“踏歌”。“踏歌”在唐代分为两支,一支在民间流行,另一支被加工成宫廷舞蹈。
另一说为歌颂梁山好汉之说,相传北宋时期,河北猎户田虎占据汾州、平阳、潞安等五州五十六县。在汾阳起造宫殿,设文武官员,冒称晋王,与北宋分庭抗礼。宋江、卢俊义等梁山好汉曾来汾平乱,汾阳人民仰慕梁山好汉的侠义,于是在当地流传的秧歌中加进了许多歌颂梁山好汉的内容。演员的角色、造型、服饰、道具均于梁山英雄好汉挂起勾。反映了汾阳人民崇尚习武的传统,揭示了地秧歌与武术的渊源关系。
还有一说为祭神禳瘟之说,这一说法源自汾阳地秧歌演员的脸谱常常绘有蝎子、蜘蛛、蜈蚣、蛇、蟾蜍“五毒”的图案。汾阳地处黄土高原,十年九旱,易遭虫灾祸害。每年人们都要举行专门的活动,祈神求雨,禳除虫灾。在这些酬神赛享的活动中,人们将灭杀的蝗虫等尸体送入田间埋,并以舞蹈的形式,以示神圣,表达希冀。
在明代晚期,汾阳地秧歌已经形成了,而且不再是以舞为主的形式,已开始在平地演唱。20世纪20—30年代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是汾阳地秧歌最活跃的一段时期。当时活跃在汾阳、孝义一带的秧歌班不下20个,其传承以自愿为特征,为社会松散型组织,并非家族性传承。当时收徒授艺、学唱秧歌非常盛行,以胡银兆(艺名一根胡)最有影响,跟他学唱艺的徒弟很多。汾阳三泉镇任家堡的朱氏兄弟(艺名五宝、六宝)组织了秧歌班招徒授艺。抗战时期,汾阳磕板秧歌的演出一度停止,一些秧歌唱手即兴编词,宣传抗日,多用旧调编新词,如《八路军威名震天响》《抗日领袖人人都爱他》等。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汾阳地秧歌成为人们庆贺丰收、欢度佳节的文艺形式。20世纪50年代,汾阳县文化馆多次召集汾阳磕板秧歌演唱骨干进行培训,并对武场地秧歌的音乐和服装进行改革,组建“汾孝秧歌”队,1961年汾阳罗城大队地秧歌队参加了山西省民间文艺调演,武场地秧歌首次被搬上了舞台,为了适合舞台调度,对原来“掏场子”套路作了较大的改动,使地秧歌的面貌焕然一新。文革期间汾阳地秧歌曾一度衰竭。文革结束后,再次复兴。这一时期全市近200多个村庄有地秧歌队,也曾有过一个村就有十几支秧歌队的红火景象。
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在多元文化的冲击下,汾阳地秧歌的演出活动越来越困难,许多秧歌班纷纷解散,只有少量村落中的秧歌班进行磕板秧歌的演出。直至2005年后,汾阳文化局开始了对汾阳地秧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申报工作,这一传统民间艺术再次引起人们的关注。
民间艺人大部分不是以专业从事地秧歌为生的。传承的主要方式一般为三、四个月,大多在冬季农闲季节传授。学艺的人可同时拜多人为师,也可以在旁边 自学。因此地秧歌的师承关系也就少有纯粹的“一脉相承 ”而是呈网状的交织传承。
图2 汾阳市演武镇中心小学传习基地
根据各不相同的服装、动态、性别和乐器,它可具体分为三类角色人物:舞棒者、击锣者以及腰鼓手。每个角色由四人组合扮演,舞棒者和腰鼓手由男子出演,击锣者由女子出演。他们的名字与他们所持的道具有关。这三种角色的服饰均借鉴了戏曲的服饰,都是丝涤材质,但颜色和风格不相同。武场地秧歌的角色分工明确,演出时间较长,场面热烈,气氛活跃。
武生:舞棒者,传说是武松的化身。头上的戴有与武士盔甲模样的冠,后面戴有沙梭布折叠成的装饰,前面带有额子,且身着剪贴有日、月、云图案的黄色或绿色衣裤,腰间系着蓝色的腰带,脚穿黑色布制料靴子。这身装扮类似于戏曲中的王朝、马汉,浑身都透着一种英武豪迈。
小旦:击锣者,装扮艳丽,也有装扮为女兵者(过去为男扮女装)。穿着艳丽的上衣,袖口、领口以及长衣的下部都有对比色图案点缀,腰间系有小围裙,小围裙的颜色与衣裤的色调一致。且穿着一双绣花彩鞋,楚楚大方,很是动人。
花脸:腰鼓手,滑稽有趣,戴着一顶尖头毡帽上面镶有不同颜色的绒球,身穿黑色衣裤且绣有白色云团与舞棒者服饰上的图案一致,腰间系着白色的片带,衣服的下摆有彩色的流苏,脚穿黑色的快靴。
图4 汾孝秧歌扮相
汾孝秧歌乐队最初是12人,4个小鼓、4个花棒、4个小锣。还有一个大锣、一个大鼓和一个马义镲。广场大型表演在最初12人的基础上,按照12的倍数增加。
作为道具的乐器有花棒、小锣、腰鼓。外围烘托气氛的乐器主要有大锣、大鼓、饶钹和亮锣。花棒由两根长30厘米,直径为3厘米的枣木木棒削制而成。小锣形似晋剧小锣,直径20厘米,发音尖怪。腰鼓又称“花鼓”,长33厘米,口径为15厘米。外面的大锣口面直径为40厘米,锣边宽3厘米,发音低沉,音色洪厚。大鼓种类不一,大小不等,全由秧歌队的建制而定,参与的人多就用较大的鼓,参与的人少就用较小的鼓。饶钹的大小规格不定,只要求两付饶钹音色不同即可,为的是在演奏中形成对比。亮锣的口径约25厘米,发音要“苏”,它在其中起间奏的作用,听起来欢快活泼。
图5 汾孝秧歌道具:花棒
图6 汾孝秧歌道具:小锣
汾孝秧歌初期以民间歌舞形式在平地上进行表演,故称“地秧歌”。后来逐步发展成以舞蹈为主的“武场地秧歌”,和以唱曲为主的“文场地秧歌”两种形式。
“文场地秧歌’逐步向戏曲发展,形成地方小剧种。
武场,俗称“掏场子”,是揉武术、舞蹈、音乐为一体的广场艺术;文场,即戏曲表演,一般仅有两至三人,故事内容简单,以唱为主,无道白,不配丝弦,又称干板腔秧歌。唱腔分为两种形式,一种是“四六句子”,结尾加“哼”、“嗨”等虚词;另一种是“七字句”、“九字句”、“十字句”的大唱段及一些移植唱词。剧目以民间生活小戏为主,同时又改编了大量中路梆子戏目,当地群众中流传着这样几句顺口溜:“三娘教子二进宫,状元祭塔下河东。正德戏凤别窑,二娘写状挑袍。”曲调种类多样,有秧歌板调、民歌小曲、西曲调、数念杂说等。唱词有传统,也有改编,并且能够随时随地即兴创作,艺术构思巧妙,语言形象风趣。
汾孝秧歌没有专业剧团,艺人平时各自谋生,入冬集伙成班,演至年后二月初二散伙。现今具有代表性的团体有孝义宋家庄秧歌剧团、孝义北头村秧歌剧团、孝义小王营村秧歌剧团、孝义郑兴公园秧歌协会的秧歌剧团、汾阳演武中心校传习所等,代表性传承人有王永彪、李江、武杰、武永虎等。
(一)王永彪
王永彪(1903~1963)男,汾阳市贾家庄镇北廓村人。他一生酷爱汾阳地秧歌。他巧妙地把武术里优美的技法和地秧歌的动作融汇在一起。现在流传下来的地秧歌里,有许多场图和动作都是他设计的。王永彪态度谦逊,传艺热情,年年腊月都有地方请他去传授地秧歌,他的弟子遍及汾阳、孝义等地。曾多次带领他的弟子参加了省、地民间文艺调演。
(二)李江
李江(1927~1999)男,汾阳市栗家庄人。其父李庆棠是出色的腰鼓手。他身材魁梧、动作潇洒,以花棒见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栗家庄的秧歌队在全县夺魁,很有名气。一九五五年,主要由李江、韩学信、宋学勤、刘安邦等人组成的地秧歌参加了全省的民间文艺调演,获得了二等奖。李江热心于地秧歌的传授,仅在本村就有徒弟五、六十人。一九五九年他参加了晋中地区的“百花会”,开阔了眼界,提高了技艺。他为汾阳地秧歌的发掘、整理,提供了大量原始资料。
(三)白一
白一(1934~ )男,汾阳市贾家庄镇罗城村人,理发为业。他从小热爱文艺,能歌善舞,会编会导,技术很高,使罗城村的地秧歌队成为汾阳第一流的秧歌队,并多次参加省、地的民间文艺调演。白一男是一个热心的民间文艺组织者,和本村表演用品的义务保管者。他的理发馆成了罗城村的文化活动中心,人们在劳动之余,都喜欢聚集在那里。平时,发现条件好的青年男女,便动员、培养他们参加秧歌队,使罗城村地秧歌队后继有人,长盛不衰。罗城的地秧歌不仅继承了传统,而且通过参加省、地调演,在传统的基础上增加了新花样、新套路,使罗城的地秧歌别开生面、独树一帜,这和白一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四)冯丕基
冯丕基(1945~ )男,汾阳市贾家庄镇罗城村人。他十三岁从师于著名地秧歌艺人王永彪,学艺用心,能下苦功。冯丕基打腰鼓功底扎实,舞技娴熟,慢动作优美舒展,快动作干净利落。他在传统打法的基础上,博采众家之长,加工改革,使地秧歌腰鼓的打法日臻完美,受到许多前辈和专业文艺工作者的赞赏,尤以刚劲有力,热情奔放,标准健美的舞姿引人注目。
(五)张锐丰
张锐丰,男,汾孝秧歌省级传承人。1984年组建秧歌队,1998年配合当地文化局进行市级非遗申报工作,随后又进行了省级非遗项目的申报工作。在孝义市振兴公园举办秧歌票友会以及2010年成立孝义秧歌研究会等。多年来自筹经费、捆绑式学习,无私奉献地进行传承。秧歌的学习人数最多时达到7个方队,200多人。
图7 省级传承人张锐丰(右)
(六)任世良
任世良(1949~ )男,汾阳市演武镇韩家桥村人,汾孝秧歌县级传承人。六年级毕业后学习木工手艺,改革开放后和爱人李补环经营服装店。2015年到演武小学看门并承担起传承秧歌的重任。在村秧歌老师父任希珠的传授下,热爱秧歌,接收了任希朱师傅的很多秧歌剧本。为让秧歌事业传承发展,2016用手机建了10O多人的秧歌群,群里吸引全村各地的秧歌爱好者,建群对非遗秧歌起了传承促进作用。为鼓励唱秧歌人的积极性,他自费租戏台唱秧歌。2016年和老伴李补环参加演武夕阳红文艺演出队并组建了非遗秧歌演出组,随夕阳红演出队外出演过很多秧歌节目,使广大群众对非遗秧了解、喜爱。2020年夏季为响应国家关于非遗秧歌进校园的精神,接上级指示,在演武镇中心小学义务组建了40多人的非遗秧歌传承班,每周四,六教练秧歌,从未间断,使传承班的学生对非遗秧了解、到喜爱,现在武场能列队表演用四六句宣传党的政策;文场能登台演唱,为非遗秧歌事业培养出很多的接班人。
图8 演武中心校传习点图谱
(七)李补环
李补环(1951~ )女,汾阳市演武镇韩家桥村人,汾孝秧歌县级传承人。六年级毕业后在村务农(妇女队长),改革开放后和老伴任世良经营服装店。2015年到演武小学看门并承担起传承秧歌的重任。其父亲李汝有是韩家桥村秧歌班的老艺人,是韩家桥村登台唱秧歌的老艺人,在父亲的影响下,从小就爱唱秧歌,会唱很多女角秧歌,近几年参加了很多次秧歌表演。为响应政府号召非遗秧歌进校园,义务在演武镇中心小学组织了四十个人的非遗秧歌传习点,培养了文、武两场秧歌都能上台表演的非遗秧歌接班人。
图9 县级传承人李补环
在上世纪80年代初期,汾阳市文化局和吕梁地区文化局联手就汾阳地秧歌的内容、仪式及传承情况等进行了认真细致的收集整理工作。经过实地走访汾阳各个村落 中的典型地秧歌传承人,搜集整理了关于地秧歌民俗项目的原生性资料,于1981年12月整理编印《汾孝地秧歌》一书,第二年该书被山西省群众艺术馆主办的《艺术辅导》进行了转载。自此,汾阳地秧歌在历史上有了专门的“文本记录”材料,而不再是旧社会只有下里巴人才热衷的把戏。且在2006年,汾阳地秧歌被评为了山西省非遗保护项目,2019年又成功入选为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保护名单。
1992年冯家庄地秧歌队代表山西省参加了“第二届中国沈阳国际秧歌节”并荣获表演奖,同年地秧歌队还前往深圳参加了中华大庙会民间艺术精品展演。
2006年,汾阳地秧歌被评为了山西省非遗保护项目。
2014年,汾阳市文广新局主办的“活力汾阳·百姓大舞台—让文化遗产活起来”活动在汾阳市城市广场举办,汾阳地秧歌进行了表演。
2017年9月28日,“2017山西(汾阳·杏花村)世界酒文化博览会”在山西省汾阳市开幕,汾阳地秧歌在开幕式上进行表演。
2019年又成功入选为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保护名单。
2019年9月13日,国家艺术基金2019年度艺术人才培养资助项目《晋陕甘宁秧歌舞创新人才培养》在山西大剧院小剧场举行汇报演出,演出节目包含汾阳地秧歌为元素的《对·话》等。
2020年10月,孝义秧歌研究会编排的汾孝秧歌小戏《秧歌迷》亮相在昆山由国家文化和旅游部、江苏省政府主办的“2020年戏剧百戏盛典”,在此次全国性戏曲盛会中进行了剧场演出和下乡巡演交流,展示了汾孝秧歌作为地方特色的非遗艺术。
图10 汾孝秧歌《秧歌迷》剧照
郭珺
[1] 张媚.浅谈山西汾阳地秧歌的文化艺术特征[J].舞台艺术研究,2020(18)
[2] 王曦.汾孝地秧歌调查研究[D].太原:山西大学,2009.
感谢汾孝秧歌省级传承人张锐丰老师、县级传承人任世良和李补环老师接受访谈,并提供文字、图片、视频等资料。